我站在二十四楼的窗前,望着城市上空此起彼伏的烟花。加特林等各种新式的烟花在楼宇间流转,却再难照亮记忆深处那盏摇摇晃晃的纸灯笼。
记忆中,过了年没多久姥爷总会从集市上带回两盏纸灯笼,一盏是给我的,一盏是给哥哥的。在我们这里,有姥爷给外甥送灯笼的习俗,灯笼骨架是用细竹条扎的,蒙着薄如蝉翼的红纸,底下缀着金黄的流苏,风一吹就轻轻摇曳,红彤彤的灯笼上画着胖娃娃抱鲤鱼、小兔子等的图案。
当然,也有很多孩子收不到灯笼,那些没灯笼的孩子就会用白菜根自制,用调羹在白菜根的中心剜出圆圆的孔洞,再把过年的时候点剩下的蜡烛油放进去,找点棉花做个灯捻,最后拿根筷子插在白菜根上。这样一个简易的灯笼就完成可。
过了正月初七,天刚擦黑的时候,村口的土路就涌动着星星点点的光河。这是我们举着灯笼,在大街上来回跑的身影,总有人的灯笼里的蜡烛歪了,火焰"腾"地窜上纸面,烧出一串欢笑,还伴随着一声声的安慰:“灯笼灯笼灰,三年一大堆!”
那时烟花是稀罕物,种类也少,烟花持续的时间也短。村子不大,谁家院墙上空炸开一朵金菊,小伙伴们看到了,就会蜂拥而至。我们追着硫磺味奔跑,二叔家门前炸响的"地老鼠",三婶院里升空的"钻天猴",每个院落都是不同的戏台。
最奢侈的要数村长家的"仙女散花"。当银色的光雨洒向打谷场时,我们屏住呼吸仰着头,任凭冰凉的雪粒落进张开的嘴里。那些转瞬即逝的光点,在记忆里却成了永不褪色的星辰。
此刻楼下的加特林仍在不知疲倦地倾泻着绚丽多彩的颜色,我却分明看见三十年前的烛火在玻璃上投下重影。那些需要亲手呵护的光明,那些用脚步丈量的惊喜,那些会灼痛手指却更显珍贵的温暖,原来早已将最璀璨的烟花,绽放在岁月的长河里。